“石明雷——电话！”传声器里传来了欧阳师傅的阵阵吼声。

    凭我的直觉，这个电话带来的应该是一个好消息。我披上外套“蹭蹭蹭”蹿下楼去，拿起话筒一听，果不其然，来电话的不是别人，正是前几天去应试的那家公司人事部一小姐，她请我去跟老板面谈。

    放下电话，我兴奋得原地蹦了起来，想不到，我自认为今生考得最窝囊的一次考试也有这么个结果。公司老总约我面谈，那就有戏唱了，我仿佛看到了伊小菲正在含情脉脉地向我招着她那柔软的小手。

    跑回宿舍，胡乱洗了把脸后，打开剃须刀“吱吱吱”地刮胡子，响声弄醒了被窝里的李习科，他伸出头来问我要上哪儿去。我不无得意地告诉他，中关村那家公司女老板约我去面谈。李习科听罢，一把掀翻被子，一拍大腿，道：“成，你先去，完了拉我和王天乐一把。”末了，又上下打量我一番，最后认真道：“石明雷同志，不行啊，你就这样打扮？第一印象很重要的！没准老总还是个未婚的女孩呢！”

    李习科说罢就跳下床来，穿着裤衩，跑到隔壁把门板擂得震天响，边擂边大声嚷道：“驴，还不快点起床，赶紧拿你那套‘梦特娇’西服来，石明雷有重要外事活动！”不一会儿，陈进林把门开了一条缝，探出头来，大声骂道：“你这叫驴瞎嚷嚷干啥呀？”见我正站在过道里，他放低了声调道：“喂，一大早有什么重要外事活动呀？”

    “中关村一家大公司老总约去面谈，少废话了，快拿来吧，石明雷同志进了大公司，以后周末下馆子进舞厅所有费用他全包了。”李习科抢着说。陈进林听罢，赔着笑脸对我道：“你不早说，昨天我拿去干洗了。再说，杀鸡焉用牛刀？”

    “毛驴一匹！”李习科抬头挺胸骂道。

    来到公司大厅，一名衣着光鲜的小姐传话进去，待里边的核实后，小姐又笑盈盈地领我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。

    果真还让李习科言中了，老板果然是个女的。后来我还知道，这位老板果真还是单身状态，不过已经不是“女孩子”了，而是一个积累了丰富婚姻经验的离异三次的女人。不过，话不能说得这么绝，北京人所讲的“女孩”，其内涵外延都超过一般人的想象，正如在广州话里，不管是咿呀学语的女婴，还是牙齿剥落步履哆嗦的老妪，都一概可以称为“靓女”，对方听了也高兴。北京话里所谓的“女孩”，绝不是未婚女性特有的尊称，因为许多女本科生也常常“这个男孩”、“那个男孩”地称我们这些胡子拉碴的已婚男研究生们。

    坐下后，小姐给我倒了一杯茶后就退了出去。女老板看完我的简历，沉思一会儿，抬起头，笑着问：“你现在还读研究生？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是正式考上的，还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正式考上，参加全国统考，计划内招生，统考统招。”我想，她未必查出我是自费生。

    “研究生不容易考吧？”

    “是有点难度。我那一年全国才招两万五，竞争特激烈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毕业？”

    “快了，后年七月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……有时间出来打工？”

    “研究生上课时间不多，主要靠自学。当然有时间。”我又补充道，“不过，有时候导师要找一下。”

    她笑笑，说：“那倒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“简历上所写的都属实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千真万确。”

    其实，简历上并不全是属实的，我在北京仅送过快件，但我在送快件过程中，认得几家公司名称，知道它们位于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业务，便写上在某某公司实习过之类。

    “按公司惯例，凡新进公司人员，入职前我们都要调查清楚他的有关背景，特别是住址和文凭是否真实，所以呀，待会儿让人事助理跟你回学校一趟。”说到这里，生怕我误会，女老板最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：“以前聘了一个会计，中途卷款走人了，公司四处找都找不到人，损失惨重。”

    中午开饭时候，李习科王天乐等人突然见我领着一个陌生女孩回宿舍来，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我道明女助理的来由，他们相视一笑心领神会。接下来，双方就公司所关心的问题进行了友好而热烈的磋商。我很感谢这两头驴，关键时刻还真给我长脸，一年多来，除了泡妞，在正经事上我们几个还真是头一次这么默契。末了，李习科作了总结性发言：“请您一千个放心！一万个放心！石先生真要把你们公司公款卷走逃跑了，我们屋不仅负责加倍偿还，而且还要把他送上法庭，断他前程……”

    逗得女助理眉开眼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