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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、面试

    入学不久的一天中午,党政教研部教学秘书小安突然跑到宿舍来找我,把今学期的课程表交给我,随便跟我聊了一会儿。她告诉我说,我这个专业原计划招三人,但只招到我一个,考虑到李寿昌教授同时兼任党政部党支部书记,党政部已跟研究生部协调,决定改由持实教授任我的导师,李寿昌教授只上研究生部政治公共课,不再任我的导师。

    小安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说,周六下午党政部教职工政治学习例会,待会议结束后,持实教授要见我。小安还特别叮嘱我说,这几天务必到图书馆查阅资料,跟持实教授见面时,持实教授要考考你。持实教授这方面特别认真,你入学前还没面试过,你要做好充分准备。

    小安说罢,掉头就走。我追至楼下,拦住小安问道,持老能否给划定个范围?小安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兵临城下却连一道壕沟都没挖,我顿时傻眼了。

    持实教授,何许人也?去年九月联系报考时,我在给李寿昌写信的同时,也曾给持实教授写过三封信,但他一直没有给我回复过片言只语。现在突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我的导师,而且还要亲自坐镇面试,我的心就像装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。

    我打电话给已毕业离校但仍常常回校闲逛的金布丁,把换导师的事跟他说了,并向他打听有关持老的情况。

    金布丁听罢,嬉笑着说:“你也不必后悔把你那只捡来的杂种狗送给李寿昌,他虽不上你的课,但他是党政部党支部书记,培育和维持好这门关系,对你将来留京发展有百益而无一害。再说,就持老的性格和爱好来看,对宠物狗尤其是杂种狗十有**不仅没兴趣,而且还充满厌恶与憎恨。所以说,你的杂种狗,算是送对人啦,你千万甭可惜或后悔了。”

    提到持老,金布丁告诉我说,持老是国内著名的社会学家,多年来,国内外许多高校社会学硕士生一直把他的社会学著作当作必修课,但由于京师文理学院社会学硕士点还没批下来,持老只能改招政治学方面的硕士生。

    为了应付持老的面试,我如临大敌,花了整整三天时间跑到北京图书馆查阅资料。

    星期六下午四点,我早早就来到主南楼。党政部教研室位于主南楼的六楼,共有十多间房间和一间资料室,占了半层楼。我到办公室时,其他老师已开完会离开了,李寿昌和持老正坐在里边等我。

    走进房间,李寿昌一阵寒暄后,喝了一口茶,清清嗓子,笑吟吟地开始例行公务。他翻来覆去说了半天,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,我怔怔地望着持实教授。

    持实教授年逾六旬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打着一条浅红色的斜纹领带,俨然一副学者风度。岁月在他的两鬓染上斑斑银霜。他的双眉稀疏,微微弯垂,眼神清澈似水,深藏着无限的智慧与毅力。从他那紧闭成一字形的嘴唇和沉静的目光,不难看出一种远大的志向和深思的神情。这是一种典型的老年知识分子的面孔。

    持老突然问了一句,你是不是党员?我愣了一下,赶紧点头称是。持老便道:“党员就要发挥先锋模范带头作用,尤其是攻读这个专业的硕士,更要时时处处牢记党的宗旨,把自己培养成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接班人!”

    持老说起话来慢条斯理,声音也很有磁性,那是一种深沉而带有节奏感的音调,有一种深度集中注意力的魔力。不知道搞社会学的人是不是都懂点催眠术。

    为了不影响持老对我面试,李寿昌先行告辞了。

    因为我到北图查阅了不少资料,做了充分准备。当持实教授单独面对着我时,我踌躇满怀,信心十足。

    持老问了我几个问题。还好,这几个问题我刚好在北图查阅过。我微微一笑,清了清嗓子,有板有眼答了起来。自我感觉发挥得不错,口若悬河,滔滔不绝,精彩之处手舞足蹈。大概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,我回答完毕后,颇为得意地恭候导师的评判。

    一直低头不语的持老呆呆地僵坐着,半晌,慢慢地抬起头来,轻声问我是不是回答结束了?见我点点头后,他慢慢地捧起茶几上的茶杯,慢悠悠地品了几口后,站起来,背着双手,在房间里踱来踱去。

    莫非理论上有什么重大的纰漏?刚才的得意一扫而空。我赶紧打开笔记紧握笔管作勤学好问状,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持老高见。

    持老沉思半天后,微微颔首道:“年轻人,谈吐不俗啊。”

    谢天谢地,终于顺利过关了,这样的评价足以让我欣喜若狂了。

    “你讲的普通话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懂的,穷我毕生的语言智慧也只听懂了六七分。”说罢,他拂袖而去。

    我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