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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离京

    “叶家的这个女儿啊。”姚万里嘴里冒着酒气,眼神迷醉:“藏的可深呢。我见过一次,妈的,长的那叫一个漂亮。”

    简玉珩好歹是京圈文人,听姚万里言语孟浪,呸了一口:“叶家姑娘素以过目成诵,出口成章的才气闻名,到你嘴里怎就变了味儿。”

    傅晚之则粗糙惯了,捏着酒盏移到身侧,扒着姚万里问道:“再漂亮,能比红楼头牌的琉烟还漂亮?”

    姚万里上下拿了他一眼,将肩上重的铁一般的胳膊丢开,啐道:

    “那也是能比的?不过可惜美人多舛,嫁了个短命的。如今宋家满门抄斩,她即便依仗叶家余势能活,跟以前那可是两样了。”

    简玉珩揶揄道:“你可惜个甚,人家就是二婚,也看不上你啊。”

    陆行风抬指打了个响指,浓眉皱成扭曲的山川:“都他妈住嘴,能不能让老子好好吃席。”

    “哎,你什么味儿啊。”一旁的姚万里凑在他领口处闻了两下。

    “来,好好闻。”

    陆行风突然薅着他脖子,张大嘴,长哈了口气。一股混着肉糜的强烈蒜味直冲姚万里口鼻。

    呕!

    姚万里几乎使出毕生最大的定力憋住了即将喷出的秽物,挣开脖子后直翻白眼,半天没敢吸气。

    他后悔今夜坐错了位置,真的,他家狗吃两天屎呼出的味道都比这香。

    不远处,姚侑阴郁着一张脸,望着自家儿子和陆行风称兄道弟,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他儿子姚万里跟他一样,是个粗人,肚子里没有几滴墨,又没有承袭他的武将之才。

    姚侑年轻时一心扑事业,儿女教养都是扔给家里的婆子嬷嬷来做。

    从前不觉有什么不好的,这几年姚万里大了,开始跟着陆行风整日酒馆赌场混着,他就觉得有些扎眼了。

    这几人是打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。

    简家的那个虽也是混着,但耐不住聪明,日后功名傍身是迟早的。

    傅家的这个,才不拉胯,人又圆滑。跟他老子一样姿容魁梧,骁勇善射,前途一片光明。

    偏他家的这个,贪吃爱玩心又软,凡事没个心眼,以后必是要吃大亏。

    若硬说优点,倒也有一个。

    姚侑他岳丈是京中巨贾,生意遍布南北,这两年姚万里无事,也常跟着四处跑,很有些做生意的头脑。

    生意不过饱口腹,他姚家也不缺银子。他只担心日后他儿子没个功名官职在身,怕是找不着好亲家。

    再来说说这陆行风,有名的京中混子,煞星附体,三不五时的要遭难。

    从前小,几个娃娃厮混在一起也就罢了。如今大了,他就本能开始考虑近墨者黑的道理来。

    且如今太后、皇上和这陆家的关系讳莫如深,他总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。

    “哎,混也不跟个好的混。”姚侑仰头叹气,略感头秃。

    陆渊吃着酒,耳朵却很灵敏,哼了一声,也不知跟谁在说话:“有些人呐,吃一口呕一口。也好意思挑别人孬。”

    他儿乃天授奇才,轮得着他一个破校尉叽叽歪歪。

    姚侑恍若未闻,没有感情的兀自斟了一杯酒,还未饮,脸却涨红了。对面吃一口呕一口的,可不是他儿子姚万里嘛。

    宋家的案子还没有结,陆行风就要远赴南陆了。

    钢铁型男是不可能哭的,但他古代的妈哭了,泪淹乌京。梨花带雨这类词不太合适,山洪爆发这种也就堪堪够用。

    陆行风是个硬心肠,他一个穿书而来的人,突然成了别人的儿子,出于尊重,或许能受着这沉重的感情,但显然无法等量去回馈。

    不过乌京呆了月余,他倒也全非冷情冷血之人。

    嚎啕哭声中,他伸出手,擦了擦陆夫人腮边的泪,楠楠开口:“娘,鼻涕你就自己动手吧。”

    陆夫人又哭又笑,在他背上棉花似的打了一拳。

    “南陆不比乌京,吃穿用度上我怕你不习惯。”陆夫人鼻尖生红,肿着眼拿出一个包裹:“这是你平常最爱吃的,娘亲备了一些。”

    陆行风顿觉手中一沉,差点拿掉了。这分量,是只一些?

    书中的陆行风,爱吃的都是些酥糕甜食,他本人则无辣不欢。

    倒也不是吃不得甜,他妈还没被打跑的时候,也爱给他做这些。后来吃不到了,他索性就不爱吃了。

    不止不爱吃,还有些怕看到。

    陆夫人不精厨艺,也就甜食做的能入口,金枝玉叶的贵夫人做到这个程度,能看出是下了苦功的。

    她膝下两子,真正承欢膝下的却只有陆行风,便将那遥不能及的爱一股脑全给了他。

    纵是溺宠过度了些,也无人忍心苛责。

    薄夏来风,将泪吹冷了,须臾已散的不留痕迹。濡湿感却没有消失,他摩挲着指尖,感到胸腔一阵陌生的滚烫。

    “行了,走吧。”陆渊已大步上马,在逆光的阴影中居高临下,看不清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