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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    他点燃了一支烟,将手里剩下的小半瓶啤酒一饮而尽。继续他的讲述。

    “然后我那混账父亲就跑啦。”他无奈的笑了一下,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不自然。“等我醒来我妈就告诉我,我爸不要我们了。他卷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,除了这栋房子。”他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,从中挑拣出来最破的一把我给我看,说,就是这间房子,钥匙旧成了这般我也一直都没舍得换,这是我母亲临走前亲手塞进我手里的。我问他,你父亲走之后,你们怎么挺过来的?他对我说,那混账父亲走之后,她母亲一边洗头发一边流泪,她哭不出声音啦,她的嗓子肿的发不出完整音节,只能发出嗤嗤的气声,像是质量不合格的轮胎在间歇性漏气。

    他以后的那段日子是艰难且压抑的,有一天她母亲想为他做顿饭,却险些火葬了自己。她母亲出去晒太阳,总有分辨不清数目的各色人物在她背后指指点点,窃窃私语。有几家的孩子缺乏教养,还公然拿她取乐。几个小孩在她身前十几米用树枝在土地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,各自找来几块不大不小正好能摧毁人希望的石头。站在直线外以她为靶玩起了有奖射击。一个孩子打中了她的脚,另一个模仿游乐场里的游戏机报靶:”一环,加油加油。”她挪了一下脚。另一个孩子打中了她的肚子,“五环,你真棒!”清脆稚嫩的声音马上报出成绩。她将身子转了过去,背对着那些孩子。终于有一个孩子打中了她的头“十环!你是天才!!”其他孩子异口同声。那个打中她头的孩子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地对其他孩子说:“你们都是手下败将,愿赌服输,请我吃奶油冰淇淋。”然后在其他孩子的簇拥下,扬长而去,享用奖品,奶油甜筒冰淇淋。而胡祁的母亲,则摸着墙一步一步地蹭回家,那是个夏日炎热的午后,她的心却像坠进北极冰层般寒冷。

    此后很长一段时间,她再也没有出过门,唯一的消遣,就是坐在床边上流泪,将眼睛哭肿啦哭烂啦哭瞎啦,不对,她本来就是失明的受难儿。

    再说胡祁,在学校受尽欺辱,几个高年级的和他分清阵营,扬言谁和那个没爹的孩子接触就集体孤立谁,让谁和他一样,尝尝跆拳道社团最新研发的一套招式。从此在夏日的艳艳日光下多了个孤独消瘦的影子,被太阳揉来扯去,把玩够了就让黑夜吞没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目的地到了,是另一座山。他讲的出神,我不忍打断,将车缓缓停在路边,点燃一支烟。

    他看起来悲恸欲绝却并没有流泪,我情绪复杂地看着他,他有所察觉,对我说:“你在想我为什么没有哭吧,因为我从那时候就受尽了欺凌,哭了一次又一次,后来我发觉这是何等软弱的表现,决心以后再难过也不要哭。”“然后呢?你真的克制得住?”“然后啊,我偷了一笔钱做了个小手术,我把泪腺切除掉了三分之二。”

    “我把泪腺切除掉了三分之二。”他说出这句话时面带微笑,但是我却发觉,他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有些不自然。

    给读者的话:

    补昨天的断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