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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第十一章

    如一还想追,但是骏马飞驰,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,他只能跺脚,转身将东西收拾好。

    圣上御赐的红鬃烈马速度极快,未天明时楼术已到了南门。

    还未进去,就见一队车马缓缓移动。

    下意识拉住缰绳的人停下来,坐在马上,遥遥望着逶迤前行的行列,前方金红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:那是皇室御用的车架。

    楼术微微抿唇。

    殿下已预备回到京城了吗?若是如此,那他确无特地折返问个清楚的必要了。

    可是那长长的,有着皇家仪仗的队伍即将消失在楼术视野的瞬间,骑着马的人还是扯着缰绳,转身,往那偏僻的厢房,飞驰而去。

    楼术翻身下马。

    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,殿下为何一定要剑走偏锋,给自己下毒,但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。

    若此次他与殿下分道扬镳,或许以后,都没有机会随侍殿下身侧了,他来是问个清楚,也是让自己死心。

    他推开门。

    冷清寥落的院内已没有仆从,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。

    他发现自己被太子暗卫蒙蔽后,来质问殿下时,殿下说:“我一直是这样想的。”

    殿下,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?

    往里去的人目光逡巡,在靠近殿下厢房时,忽而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,让他心神一瞬间震动不已,下意识脚步急转,推开厢房门:

    来来往往的仆从都沾了血迹,神色惊慌地像是在挽回什么。

    而内间。

    那本该在那金玉装饰,药材佳品一应俱全的马车中,安然养病的废太子躬着身,从不甚透光的帘幕中透出的手指满是青筋,蜷曲着,光影晃动,将人与景一起描绘成即将支离破裂,分崩离析的枯叶——

    侧卧在床榻之上的人很快咳嗽着将布帛染红。

    废太子不住咳血的声音,和裕安几欲崩溃的哭声混在一起,令楼术阵阵耳鸣。

    仆从哭得直不起身来:“殿下,您,您就告诉裕安,解药在哪里吧殿下.......”

    暗卫也跪在一旁咬牙:“殿下!”

    殿下并未将解药配方告诉他们,但他们都以为殿下敢冒险给自己下毒,应当是将解药攥在了手里,从未想过会出现现在的情况。

    如今他们都不知道解药配方是什么,殿下却已经病弱到这种地步,再不用药恐怕就来不及了,他们该如何是好?

    咳血的人尚且保留一丝自主意识,说的却不是解药的位置,而是压着咳嗽声,哑声断续:“江南.....盛家......”

    说话的人唇边再次涌出鲜血,却还是蜷缩着手指艰难道:“盛二小姐......护好她。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裕安已经猛地哭出声:“殿下!!”

    暗卫脸色大变,裕安猛地转身,拽着他们:“你们去追陆太医,去追陛下的车马啊!”

    “告诉他们,那药方都是我换的,是我蓄意给殿下下毒,殿下的身体耽搁不了了,快去啊!”

    暗卫脸色几变,显然也在努力使自己镇静,现在也只能咬牙:“书信从京城中来,陛下想必已从别的渠道获知殿下下毒的事,怎会允许车马停留?”

    他们只是没想到,殿下对自己竟能如此狠厉。

    这计谋也本该天衣无缝。

    谁能想到陛下会突然知道殿下病重的内情,大发雷霆,严令太医返回,殿下在此处反思己过?

    如今也只能事急从权——

    “我等这就绑来郎中,令他们调制解药!”

    转头却见楼术已禁锢住要跑的侍从,脸色大变。

    楼术已将腰间腰牌取下,摔入他们怀里,视线紧紧盯着吐血昏迷的人,语速极快:“拿我的腰牌去请院令来,就说楼术愿以项上人头为院令承担风险,请他速来为殿下诊断!”

    暗卫想说陛下圣旨到时言辞急怒,严苛锋利,前所未有,即便有他作保,院令也恐怕不愿折返。

    但是见楼术面色铁青,还是咬牙,急急离开。

    楼术已到床榻之前,看到大片大片的血迹晕染成深黑色,宛若荼蘼的山樱,偎在昏迷的废太子身边。

    唇边血迹蔓延的人脸色苍白如纸,脆弱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。

    然那透支贵体的殷红血迹,却仍止不住般,从昏迷的人唇边呛咳出来,裕安哭着去擦,但仍将床榻也染了一大片。

    努力冷静的人握住他冰凉的手,想要为殿下诊脉,却被那血糊得手指都在颤抖,脉象也虚浮得根本诊不出来。

    裕安试图给昏迷的人擦去血迹,碰到的却是冰凉的触感,当即就失声:“殿下!”

    其他侍从慌不敢言,忙跪伏下来,狭窄厢房内空气湿重沉闷到逼仄。

    躺在那不省人事的人,已经是真真正正的油尽灯枯之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