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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龙隐浅海 鹤壁行 无极剑法

    光阴荏苒,花开花落,转眼已是九年光阴,储龙镇学堂中一位鹤发白颜的老先生,右手持书,左手负在身后,晃着脑袋道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此时正好踱到教桌前,扫视学生眼道:“接下来我念一句,你们跟一句,要用心去念,不许偷懒,到时点名叫人,谁要念不会,嘿嘿”说着提起教鞭在半空中晃了几晃,啪的落在了教桌上,桌面久未抹过,被教鞭击过,飞起了层层灰尘,老先生丢下教鞭,倾斜着身子,用书扑打着逸过来的灰尘,岂知越扑打越多,吸入口鼻,登时咳了起来,直咳的两眼泪流,面红耳赤。学生们瞧到老师这般模样,不禁哄然大笑。老先生勃然大怒,喘了口气。厉声道:“不许笑,‘笑不露齿’看你们呲牙咧嘴,连笑的礼仪都不懂,还笑的出来,再笑罚你们抄十遍《论语》”此语一出,学堂中顿时鸦雀无声,有的实在忍禁不住,干脆咬住了自己的手指,有得紧紧捂着嘴巴,自不敢发出丝毫声响。

    老先生扫视一眼,瞧到学生窘态,登时气消大半,道:“接着上课,跟着念不得贪玩。”晃着脑袋道:“蒹葭苍苍。”学生们也学着老先生的样子,晃着脑袋跟了一句,就这样老先生一句,学生一句,一遍一遍的念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时,学堂后排的白衣少年,头束书生巾,瞟了眼先生,曲指一弹,弹出一枚石子,正打在右侧胖学生天灵盖上,胖学生蓦然受此一击,便“哎哟”叫了出来,白衣少年急忙嘘嘘两声,瞟了眼先生道:“胖子真不好意思,本来不准备打你脑袋的,你也知道以前我击你脑袋,却中了鼻子,击脸吧,却打在了眼上。今天也不知你中邪了,还是我掷石的功夫长进了,一击就中。”说着低声笑了起来。胖子双眉一竖,怒气充膺,身子跃跃欲起,大有扑来之意。那少年见状,急忙道:“胖子,兄弟对不住你,别往心里去。”顿了顿续道:“念书多没意思,咱们出去放松放松如何?”

    胖子登时气消大半,似乎习惯了般,凑过去道:“这次到哪消遣?”少年指指门口,胖子立时会通其意,当下二人俯下身子,东一缩,西一藏的钻到了门口,一溜烟出了大门。但听得学堂中老先生道:“念这么多遍了,虞正你站起来念一遍。”几个学生轰然笑道:“他和胖子早溜走来了。”老先生怒道:“什么?又跑了,这两个兔崽子,回来了看我如何收拾他们。”

    胖子收住脚步道:“得,还没跑出大厅,就让先生发现了,回来又得挨顿暴打。”说着心疼的摸了摸肥厚的手掌。那少年回过头道:“怕什么,现在回去,也一样挨板子,等咱们玩的尽兴了,回来领罚也值得啊。”胖子犹豫不定,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,那少年拉拉他衣角道:“走吧,有什么可怕的。”说着摆出一副神气的姿势,拍拍胸脯道:“有我虞正虞少侠在此,谁敢动你,再说那老顽固泥古不化,一把年纪,还能把咱俩吃了啊。”胖子瞧他的神气之态,吐吐舌头,学着那少年的语气道:“‘有我虞正虞少侠,谁敢动你’,真是大言不惭,你说说哪次不是我替你挨板子,你在旁边偷着笑,最后还假惺惺的说:‘疼吗?早知道你不行,我早跳出来,替你挨几下了’,哼,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,还是什么兄弟。”

    那少年脸上微微一红,轻声道:“这次我替你挨板子,行了吧?”胖子摇摇手道:“算了吧,有你这句话,我心中就暖暖的,你不是常说我皮厚,多挨几下没事么?这次我还替你挨教鞭。快说去哪玩啊?”那少年神秘的说道:“去听书。”胖子轻怒道:“我以为什么好事呢,原来是去听书,听书有什么好的,在学堂还没听够吗?”那少年道:“你懂什么,早上我来的时候,那老头说今天讲女娲补天的故事。”胖子兴奋地说道:“真的,那还不快去。”二人径向外奔去。这少年叫虞正,时常与胖子逃学,但每次胖子替虞正担事,是故逃学回来手掌常被打的淤青难消,肿胀起来。

    学堂离说书处,不足三里,二人脚程快,沿途买了些水果,不消几刻已奔了过来,四下皆人,沸沸扬扬,二人挤入人群,边吃边听,一时出神,果皮随手丢在了身后,一块香蕉皮正好落在一大汉头上,大汉一愣,但觉头顶丝丝凉意,不知何物,伸手取下,一瞧之下,不禁怒火旺炽,大声叫骂起来,一移脚步,正踩了上去,嗤一下滑到在了地上,旁边之人哄然大笑,二人察觉回头看时,不由怦然心动,此人正是当地恶霸,俱言他拳硬如铁,人称“铁拳王”吴老二。

    吴老二叫骂着站起来,正见虞正手上恰拿着咬了一口的香蕉,便及怒道:“原来是你们两个兔崽子,看大爷怎么收拾你们。”说着五指箕张,扑了出去,二人大吃一惊,抱头鼠窜,在人群中钻来钻去,吴老二身宽体肥,四肢不灵,抓了数次总不得手,不禁急的哇哇大叫起来,乡邻向来惧怕怕于他,此即众人不由慌乱起来,也跟着东窜西跑,乱做一团,弄得他更是抓不住。吴老二挥舞双拳,但听得惨叫声声,五六人已被打倒在地,但见他们满口鲜血,呻吟不已。虞正二人瞧到这等惨像,直吓得面色发白,对瞧了眼,钻出人群。

    回头之际,正见吴老二也出了人群,二人心下惊骇,发足狂奔,径向狭窄巷子奔去,左突右冲,有道便入,折折绕绕,已跑了半柱香时间,胖子扶住墙角,吐气如雾,道:“我、、我不行、、了,不、、跑了。”虞正扯住他衣袖道:“吴老二拳如镔铁,曾一拳打死过一匹烈马,落他手里还能活命?”胖子身子一颤,脸色煞白,道:“这么厉害,那、那还是赶快走吧!”但全身酸软,哪有丝毫力气,但听得身后,哒哒声响,伴着粗狂的叫骂声传了过来,正是吴老二,二人心弦震颤,虞正拉起胖子便跑。

    绕过一条巷子,正欲奔走,胖子脚下受绊,扑倒出去,把虞正也带的摔倒了。虞正赶忙爬起,扶起胖子,胖子喘气如牛,道:“我、、我不、、不跑了。”虞正见墙角一堆乱竹,旁边叠放着几只大竹筐,便道:“赌一把”胖子道:“赌什么?和他打架么?”虞正道:“他一拳能打死一匹马,和他打架不是找死,我是说躲在竹筐里。”说着指了指乱竹,胖子道:“好啊,这样不用逃也可以活命了。”当下二人躲进了竹筐。

    片刻工夫,脚步声声,吴老二已奔了过来,四望之下,无二人身影,心下愤怒,扬拳向墙上砸落,噗的一声,裂石纷飞,登时一个窟窿,二人在竹筐中看到,登时面无血色,背脊生汗,胖子闭起眼睛,一缩身子,竹筐微微晃动,正碰到一根竹杠,竹杠吱溜溜转动着循着墙壁倒落,啪一声脆响,落到了地上,二人大吃一惊,瞪圆了眼瞧着,但见吴老二转过身,抱紧拳头,朝乱竹逼近,二人看着斗大的拳头,登时头脑炸响,轰鸣不绝。蓦然间巷口传了脚步声乌老二当下拔足,径向巷口奔去,待其身影远去,二人方长长舒了口气,虞正急忙从竹筐跳出道:“快走,他在巷子里找不到,必会折返回来。”胖子一听,急忙出来,也顾不得累与不累径直奔开。

    二人奔了半柱香时间,方停下来胖子道:“今天逃课真不值,险些被他一拳打个窟窿,明天回到学堂又得挨打受罚”虞正道:胖子这吴老二横行乡里,人人共愤,咱们整治他一番如何?“胖子心头一震道:“整、、治?你没见过他一拳出去砰墙上就一个洞。”说着推拳出去做了个动作。虞正道:“谁说要和他打架了,他不过是匹夫之勇,有勇无谋,咱们稍用计策就行”。胖子问道:“什么计策?”虞正附过去道:“只需如此如此”胖子半信半疑的道:“这样行不行啊!”虞正笑道:“敌暗我明,计策不行,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跑呗!”说着站起身道:“肚子饿了也该回去了。”转向胖子道:“走了。”说着二人径向自家走去。

    虞正回到家中,饭饱后全身酸软,倒在床上便即呼呼大睡,正自熟睡迷迷糊糊却听得隐隐的打斗声,登时惊坐起来,暗自道:“原来是个梦!”打了个哈欠,扯过被子,仰身就睡,却听得窗外金声龙吟,打斗之声盈盈入耳。虞正心头凛然,慌忙起身道:“莫非吴老二找到家了?”急忙下床,缓缓启开窗子,向外窥去。此即月光华明,如水般静静泻下,于景物看的极清。但见两人正自缠斗,其中一人,一袭黑衣,面蒙黑纱,手肘抖动,光华晃动,剑锋明亮,料来是把绝世名剑。而另一人身着蓝袍,赤手空拳背向虞正。黑衣人长剑刺出,龙吟不绝,月光落在宝锋上仿佛被切断一般,光影流转,耀眼至极。蓝袍人翻身退让,容貌闪过,与正看得清晰,不由全身一震,如遭雷击,口中喃喃道:“怎么会?怎么会是、、不可能的。”当下揉揉稀松睡眼,凑近窗子向外看去。

    黑衣人一剑刺空,怒火旺炽,回身又是一剑,剑法极为精妙,剑势转出,风声呼呼,近旁垂柳无风自摆。蓝袍人马步扎起,双掌对夹,正将利剑夹在了掌心,黑衣人脸色徒的煞白,惊道:“你到底是谁?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力?”蓝袍人淡淡笑道:“我就是镇上大夫,还能是谁?这句话该我问你!”说着鼓荡内劲,剑身嗡嗡震颤,连黑衣人的臂膀也被带的颤抖起来。黑衣人脱口道:“紫暝神功,你怎么会九环山的无上内功。”蓝袍人听他一语道破所用武功,心头微凛,暗道:“这小贼怎么识得我所用武功?”心念电转,掌势挥出,正拍向黑衣人肩头,同时另一只手已紧紧拿住了他手腕。黑衣人刚要挣脱,却觉两臂酥麻,手中长剑自是拿捏不住,向下坠落,蓝袍人曲指一弹,剑身震荡,破空飞出,钉在了门楞上。

    此即黑衣人咽喉已被扣住,蓝袍人扯下他的面幕,但见容貌生疏,留着一抹浓浓的山羊胡须,便道:“你是谁?”黑衣人冷哼一声,不予回答。蓝袍人手上用劲,黑衣人脸色登时涨得通红,嘶哑地说道:“我说,我说。”蓝袍人松开道:“快说!”黑衣人清清嗓子道:“我就是飞天大盗。”蓝袍人心头一震道:“原来你就是犯下十三条命案,正被官府缉拿的江洋大盗。有案在身,仍敢私进人宅,看来你果然有几分胆量。”黑衣人淡然笑了笑道:“十年前我曾与一名龙姓道长过过招,他所用内功正如阁下所用手法,他说是紫暝神功,这种功夫素不外传,看阁下所用纯熟浑厚,并非偷学,莫非阁下是九环山的弟子?”蓝袍人面色惨淡,仿佛记起了不堪过往,徒然有多了分恐慌,手上不觉间已用上了三分力道,吼道:“那姓龙的道长是不是叫龙启元?你怎么知道我这有这把剑?”飞天大盗不知所以,慌忙说道:“是叫龙启元,我不知道你有这把剑,我不过是来偷东西,潜在房梁时,见到了那个长匣,就取了出来,岂知是把宝剑。”蓝袍人长舒了口气道:“你身犯十三条命案,我若送你去官府,你必死无疑,我与你无怨无仇,自不加害你,你就此离去,退隐山林,今日之事切莫说与旁人否则我必不请轻绕。”说着松了开来。飞天大盗干咳两声,道:“多谢阁下不杀之德,但我尚有一事未请教。”指了指钉在门楞上的长剑续道:“这把剑锋利无比,可是人称天下第一的辟邪宝剑?”蓝袍人全身一震,沉默隐不语,飞天大盗看他无意回答,抱拳道:“告辞”蓝袍人小声道:“正是”飞天大盗头也未回冷笑声道:“辟易六合,邪移天下的辟邪剑名不虚传,阁下原来是、、龙隐浅海,未免空负一身绝学,阁下不觉得悲哀?”蓝袍人轻轻笑道:“天下人莫不寻我,你知我身份却不问天石下落,的确不简单。”飞天大盗道:“天下人无不垂涎天石,我又岂能不动心,我虽想得到天石,但更想要自己的性命。”一语方毕,拔身越墙出去。

    蓝袍人沉默良久,方转回身子,虞正看的更为清晰,险些叫了出来,暗自道:“爹爹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?”蓝袍人取下宝剑放入长匣,向虞正房间瞧了瞧,便轻声进入暖阁。虞正自门缝窥去,正见蓝袍人身子一长,将长匣放到了横梁上,舒了口气径向虞正房间走来,虞正急忙回到床上,佯装熟睡,蓝袍人进来,掩了掩被子,轻抚了下虞正脸庞,就出去了。

    虞正听无声响,轻声起身,进了暖阁,仰头正见长匣,心下好奇搬来梯子,攀上横梁但见长匣中正是那柄宝剑,再无他物。虞正拿在手中觉得极为沉重,用力拔出长剑,剑锋锋利,光洁如镜,翻动之时,月光反照,灼到双眼,身子一晃,跌落下去。

    蓝袍人听到声响,以为飞天大盗又来偷盗,起身冲来,但见虞正躺在地上,赶忙抢过去,扶他站起。蓝袍人瞧到坠落地上的长剑,立时怒气充膺,厉声道:“正儿,这是你弄下来的?”虞正心下惊慌,缓缓点了点头,啪一声虞正脸颊上登时一个血红的掌印,虞正只觉天旋地转,耳膜鼓鸣,两手捂着脸呜咽着不敢出声。

    蓝袍人一怔,瞧了瞧手掌,自知失手,抱过虞正道:“正儿,爹不是故意的,别怪爹。”虞正道:“正儿是爹的孩子,爹打便打,正儿岂敢记怪?”蓝袍人心头酸楚,紧紧搂着于正,眼泪潸然。

    虞正退开父亲道:“爹你怎么会武功?”蓝袍人长吁口气道:“爹其实是北道玄明的大徒弟虞世南,二十年前天下人觊觎天石,四处追迫,逼问天石下落,爹不得已改姓换名,封刀退隐,在这里开起了医馆,如今行迹败露,只怕大祸不远矣!”虞正惶急的说道:“爹是指飞天大盗?”虞世南点点头道:“他已猜出我的真实身份,忌于我的武功才不敢为难,难保他不声张出去,让武林人众与我为难,他好来了坐收渔利。”虞正道:“爹方才制服他,将他送到官府,既可以为民除害,又可以保住身份,为何要放他走呢?”虞世南道:“飞天大盗极为厉害,官府倾兵捉拿,都未成功,爹一个开医馆的押着他送去官府,传将出去,更是场轩然dabo。杀了他爹于心不忍,但愿他真能退隐山林,不再作恶武林。爹已厌倦江湖,只愿在这里了度残生。”虞正两眼通红的道: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祭拜过娘亲。”说到此时,眼中悲伤之情倏然少了几分,闪过一丝欢悦的光辉道:“娘亲是不是还活在世上?”多年来他看着别人娘亲拉着儿女上街游玩,心下好生羡慕,时常黯然神伤,暗自流泪,每当清明时节,倚窗瞧着乡邻祭祀故人,心下凄楚:娘亲活着,她会在哪里?若是亡故,坟又在哪里?见不得,祭不得自是伤心痛觉,不能自抑,每当问及母亲,虞世南总是面色惨淡不予回答,此即思慕心切,就问了出来。

    虞世南一怔,暗自道:“正儿如今十八岁了,关于他娘亲之事该说还是继续隐瞒?”正自思量,却听得虞正道:“算了”虞世南心下凄楚,瞧着儿子一脸憔悴之色,顿生怜爱自责之情,半晌方道:“正儿,你娘亲活着,但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,不能相见,你明白吗?”虞正满头雾水,摇摇头道:“正儿不明白,娘亲既然活着,咱们骑马去找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总能找到的。”虞世南叹口气道:“正儿有些事你不明白,但也不需要太明白,你记着娘亲活着,并且活的很好,这就够了。”说着拾起长剑,又放回了横梁,径向房中去了,虞正一脸茫然,静默良久,这才回房休息。凝思多时,仍不解父亲话中之意,不觉间倦意涌来,昏昏睡去。

    吴老二每日清晨就在较武场练功,这时伸了个懒腰,拾起一块暗灰色板砖,扬拳击出,铮铮声响,不由惨叫起来,手上骨节尽已碎裂,血迹隐隐,几欲滴落。但听得身后咯咯笑声,回头一瞧,正是虞正,登时气贯满膛,大声喝骂。虞正道:“久闻铁拳王拳硬如铁,今日一见果真是浪得虚名,换了道具就伤成这样了。”吴老二心下一怔,但见板砖断缘处呈暗红色,正是坚硬至极的磐石,吴老二怒道:“兔崽子耍弄老子,看老子如何收拾你!”拔身扑出,宛若猛虎。虞正在数丈开外,见他扑来,回身就跑,不消几刻已隐在了林中。

    吴老二奔进树林,正自寻找,却听得头顶哗的声响,仰头一瞧,一团白色物事罩落下来,急忙伸手抱头,哗的披头落下,竟然是水,全身透湿,林中清幽,寒风吹过,不由打了个寒战,在脸上擦了把,觉得口角酸涩,一嗅衣衫,却是臊臭之味。头上一个声音笑道:“尿水之味还不错吧!”树杈上正是胖子,吴老二横行多年,人人惧怕,此时被两个黄口小儿戏弄,不由怒火旺炽,暴跳如狮,发狂似的大吼大叫,胖子将手中木桶丢下,吴老二双拳对击,咔嚓声响,粉碎开来,同时扬起一阵白雾,迷入吴老二眼中,只觉双眼灼痛,泪水横流,方知是白灰,他不敢用手去揉,便用衣袖擦拭便大吼大骂。

    模模糊糊看到前面两团黑影,料知是二人,吼道:“老子撕碎你们!”拔身扑去,突然脚下陷落,身子下沉,竟坠在了大坑中,直率的骨骼松动,痛得他哇哇大叫,虞正二人瞧着吴老二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吴老二捏着一个柱形小物,点燃一端引线,嘭的一声,径直窜向半空,炸出一团光芒,绕是晴天白日,也能看到,二人不知何意,心下隐生惧意,吴老二道:“待会老子让你们两个兔崽子死无葬身之地!”二人心头一震,转身急奔。

    方奔出丈远,一团清影凌空冲来,将二人扑到在地,那团清影落入坑中,转瞬间抓着吴老二跃了出来。

    虞正一瞧来人面孔,山羊胡须,正是晚上潜入他家之人,不由惊叫道:“飞天大盗!”吴老二原本欢喜的脸上,登时煞白,颤声道:“师父,你、、你是、、飞天、、”一语甫毕,转念一想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他即是我师父“大盗”二字又怎能道出,当下将大盗二字咽了回去。飞天大盗面色惊惶,冷冷的瞧着虞正,径向他走去,虞正心下慌乱,飞天大盗杀人不眨眼,瞧他满目凶光,一脸杀气,不由万分懊悔,向后退开。

    飞天大盗伸手探出,快如闪电,已将他咽喉扣住,狠狠说道:“你怎知道我是飞天大盗?快说不然我掐死你!”说话之时,已将虞正凌空举起,虞正顿觉脸上暴涨,不能呼吸,泪珠扑扑落下,脚踢拳打,却无济于事。吴老二虽是恶霸,但从未伤人性命,此时气消殆尽,怕飞天大盗真会掐死虞正,恭谨的说道:“师父这样掐着会出人命的。”飞天大盗向他一瞧,目光血气腾腾,极为吓人,吴老二心生怯意,向后退了两步,不敢说话,飞天大盗狠狠说道:“我身犯十三条命案,多他两个又何妨,今日他既识穿了我的身份,只有死路一条。”手上力道更重,铮铮响声,直捏的虞正咽喉欲裂。

    胖子见此情状,哭叫着冲来,揽住飞天大盗张口就咬,飞天大盗一摇身子脱开胖子,呼的一掌打了出去,正落在胖子脸上,登时一个血红掌印,胖子迷迷糊糊,晃着身子道:“放开他,不然我、、、”一语甫毕,小腹一痛,正是被飞天大盗踢中,一时剧痛袭来,自是说不出话来。飞天大盗道:“小兔崽子去他妈的!”飞起一脚,胖子惨叫一声,身子如断线之筝飞了出去,正跌在坑中。

    虞正见胖子舍身救己,却被踢落坑中,生死未卜,自是伤心欲绝,怒火旺炽,暴喝一声,丹田竟有一股暖流冲出,径向脖颈袭来,飞天大盗但觉力道阴寒,循着手指,涌向自己体内,迫的脏腑隐隐寒意,全身不禁打了个寒噤,手指冰冻,已然承受不得,赶忙松了开来,向后退了两步,暗道:“这小子体内怎么会有如此浑厚的阴寒力道?他既有功夫怎么不还手?若然是深藏不露,怎的连胜死也置之度外?我且再试他一试。”

    当时飞天大盗松手退开,虞正便坠到了地上,虞正满腹狐疑:“他怎么松手了?那会我怎么觉得全身热流四溢,仿佛有什么东西向脖颈涌来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莫非是他使得妖法?”正自思想,风声呼呼,飞天大盗一掌拍来,事起仓促,虞正苦无躲闪之机,此即万分惊骇,不知所对,索性抱住脑袋,不去瞧看。飞天大盗心下犯疑,急忙收住掌势,抓住虞正胸襟喝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师父是谁?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功力?”

    虞正被问得满头雾水,“师父”“内力”这些词在脑中模模糊糊,从未听说过,便怯怯的说道:“我叫虞正,没师傅,更不知什么是内力?”飞天大盗怒道:“好小子跟我装傻是吧!”吴老二道:“师父他的确不会武功。”飞天大盗沉吟片刻道:“你姓虞?”暗道:“我向来蒙面行事,从未被人看到容貌,那晚盗剑被蓝袍人制服,除下了面幕,莫非被这小子瞧到了。那蓝袍人乃是虞世南,这小子莫不是他儿子?”一想到此时,着实吃了一惊,手不由松了开来,脸上惊喜、害怕、茫然、抉择交织成了复杂神情。心念电转,闪过了好几个念头,“他既是虞世南之子,我挟着他逼迫虞世南索要天石,虞世南必会就犯。”“虞世南武功高强,又有辟邪宝剑,若然不成功,我必有杀身之祸。”“大哥的金蝉神功,连王剑冲都不是对手,和他联手定能一战而胜,获取天石。”

    虞正此时躺落在地上,飞天大盗一脚踏住他胸膛道:“你爹是不是虞世南?”虞正但觉力道沉重,宛若巨石重压,胸腔沉闷,透不过丝毫气息,拼命的摇了摇头道:“不是”飞天大盗心头一怔,蓦然不知所措,仿佛伸手可得的宝物,倏然消失的无影无踪,半晌怒道:“既然不是,留你何用?”当下杀意徒起,用上了全力,劲力沉压,虞正顿觉五脏六腑疼痛欲裂,用手搬他足踝,哪里能挪动?

    正当危亡之际,虞正又觉丹田热气盈盈,流过脏腑,那股沉闷感觉登时消解殆尽,飞天大盗突然啊的叫了声,向后退去,腾腾腾连退了一丈之远,这才站稳身子,他面无血色,双眼瞪的如牛眼一般大小,方才他用力沉脚,一股阴寒力道袭出,极为洪盛,将他震了开来,暗自道:“莫非他体内先天有极为洪盛的力道,不过不能收发自如,逢到危亡之际,这股力道就自发激出,救他与危险?”当下抓住虞正手腕,扣住他脉门用力按压,这脉门乃是周身筋脉会交际处,极为脆弱,有死门之称,一旦被扣,周身立时乏力,疼痛至极。虞正脉门被扣,全身七筋八脉气血冲撞,仿佛要破体而出,极为难受,不由大声叫喊起来,飞天大盗将内劲吐出,循着虞正脉门运行,倏然间与一股阴寒力道冲撞,登时被迫出体外,飞天大盗手指震颤,脱开了脉门,但觉手指疼痛如灼,一瞧之下,万分惊骇,手指焦黑如碳,犹如被烧灼一般,暗自道:“这小子功力雄浑,力道沛然,放眼天下有此功力之人,只怕寥寥无几,宛然就是枚天石,我若学了鹤壁山洞中的‘摄功dafa’摄服他的功力,我岂不是天下无敌?”想到此时不由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飞天大盗转向吴老二道:“师父是飞天大盗之事,你一定要替师父守口如瓶。”吴老二连忙道:“是是是”飞天大盗脸色突地一转,伸手抓出,捏住吴老二咽喉道:“师父只相信死人才会守口如瓶。”铮铮声响,已将他咽喉折断,吴老二呼吸不得,指着飞天大盗嘴一张一合,好似谩骂一般,飞天大盗心下大怒,手一转将吴老二脑袋转过了半圈,面孔朝向了背后,正冲着虞正,舌头吐出,有如蛇信,面孔狰狞,直吓得虞正六魂七魄俱不安宁。

    飞天大盗用力一推,将吴老二尸体抛入了大坑中,正落在了胖子身畔,飞天大盗走到坑旁见胖子面色死灰,早已气绝,这才转过身,抓起虞正道:“我现在不杀你,等我学会了摄功dafa,将你内力吸个精光,再慢慢杀你。”说着仰天大笑起来,小声诡异,在林中回荡不绝,虞正万分惧骇,瞧着胖子尸体垂泪道:“胖子你舍身救我,我会铭记你一生一世,咱们是好兄弟下辈子是,永远都是。”

    飞天大盗抓起虞正,纵上树杈,径直奔开,虞正望着大坑远远退后,直到消失,禁不住泪水婆娑,潸然不止,暗自道:“爹儿子不孝,今生今世,恐无机会报答你的拳拳盛情了,求菩萨在天之灵,保佑爹爹平安度过此生。”突然砰的一声,只觉头脑沉沉,眼前景物模模糊糊,渐渐失去了直觉,原来飞天大盗在树枝上跳来跳去,后脑撞在了树干上,登时昏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