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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 梦到谢桥

    烟花三月,燕草碧丝,秦桑绿枝,姹紫嫣红,蜂蝶相嬉,到处是生机盎然的一派景象。

    二月里,柳妃和如妃相继传出怀了身孕,太后高兴地下懿旨亲自去皇觉寺还愿,柳家人和公主府的人隔三差五地进大内晋见请安,朝上更一派混乱,两个人同时怀孕,谁都不知道哪个会先生下皇长子,所以谁都不知道该往哪边站。

    因为朝内朝外盛传皇后失宠,所以,很多朝臣很多都开始倒戈,纷纷投到柳李两家门下,表面上看去,文鸿绪的势力正日日显露败退的迹象。

    相对于外人的议论纷纷,文鸿绪一派淡定自若。自年节以来,日日深居简出,不见外客。文思齐自从上次的事以后,在家养了一段时间的伤,也没有再进宫。

    沁雅就像一个人被困在了孤岛上,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。柳妃自入宫以来,就骄纵跋扈,只在进宫的第一个月象征性地来请过一两次安,之后怀了孕便连人影都没有见过了。完全不吧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相对而言,李如就恪守分际的多,该有的礼数丝毫不怠慢,虽然,请安的时候,神色依旧倨傲。但是比起另一位,已经要好很多了。

    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皆为利往,凡事总是绕不开这一个字啊!”宁馨看她老是憋在房里,怕闷出病来,便挑了个晴天,软磨硬泡拉出来到御花园走走。

    “人生百年,如草木枯荣,身外之物,不必太执着了。”沁雅慢了半步,与宁馨并肩走,微微摇头道。

    “主子再这么下去,可就要成佛成圣了!清心寡欲!”宁馨恼着嗔道。

    “那样不好吗?”沁雅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宁馨无语地摇了摇头,扶着她绕过假山来。

    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,你最不想见到谁,可往往就是不让你如意。沁雅一行人刚转过假山石,就看见萧彻与柳梦溪迎面二来。

    “真是天下奇闻啊!皇后娘娘居然能出了康宁殿啊!”柳梦溪远远地就是一阵娇笑,她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,小腹已初现端倪地鼓起了一点。

    “柳妃真会说笑,本宫日日都去向太后娘娘请安,哪天不出康宁殿?”沁雅先对萧彻行过礼,然后礼貌地回道。

    “皇后真是有孝心。”柳妃以帕掩嘴笑道。“请恕臣妾身子不方便,不能给皇后请安了。”柳妃歪着身子,依靠在萧彻的手臂上,满脸歉然地看着沁雅。

    “柳妃言重了,你身子重,连太后面前都不必为礼,本宫哪敢受礼。”

    “皇后真是宽仁大度啊!”柳妃又是一笑,对萧彻道:“皇上,您说是吗?”

    萧彻并不接柳妃的话,看了沁雅一眼,辞不达意地道:“春天了,御花园的花开的甚好,有空的时候,经常地出来走走,心里也松快些。”

    沁雅盈盈一拜,答了声‘是’。

    柳梦溪眼见非但奚落不成,还见萧彻这种反应,分明是在维护她!心里又妒又恨,立即把萧彻拉走了。

    “主子!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呢!”还没等人走远,宁馨就激动不已地近身在沁雅耳边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沁雅看着满目的花草,不知道该说什么,静静地走回寝宫,一路无语。

    下午的时候,沁雅午憩受了凉,晚膳也没用,头疼地早早躺下了。

    半夜里,宁馨不放心,起来一看,手脚都烫着,立刻唤了冯嬷嬷起来,又让小太监去传了太医。

    忙乱了大半夜,煎了药又喂好喝了,一直到天亮的时候,沁雅也醒了一半。

    “主子要什么?”宁馨一整天都亲自守在床边,见沁雅睁开了眼睛,吃力地抬起手。

    “水……”沁雅觉得周身疲惫地没有一丝力气,手脚都软绵绵的。年余没有这么病过,如今这一病,怕是来势不小。

    宁馨起身拿这斑竹玉盖碗倒了水,细细地喂她喝下,复又扶她躺好。

    “馨儿……”沁雅闭着眼睛,思虑再三后,叫着宁馨。

    “奴婢在呢。”宁馨以为她又不舒服了,立刻倾身上前细细听着。

    “我刚刚梦到家了,梦到了小时候……真好,呵……”沁雅吃力地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。

    “主子正发热呢,做梦总是乱的……”宁馨一听,鼻头就酸起来。沁雅的脾气,她是再清楚不过的。再苦,也不肯说出来的。进宫半年以来,多大的委屈,也从不说想家的话,可见她这次是病的不轻了,身上不知怎样难受,才肯说出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“乱的?”沁雅无力地咕哝一声,“难怪,我梦到他回来了呢!原来,果真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宁馨的眼泪哗得从眼眶里下来了。幸亏她闭着眼睛,没有看见,立刻擦了去,换了轻快的声音:“主子想家了的话,奴婢马上让小顺子去内府递道旨意,让夫人进来就是了!”

    “母亲?好久没见母亲了。怪想的呢……”沁雅翻了个身,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,似在梦呓。

    “主子?主子?’宁馨唤了两声,见她不答话,以为她睡过去了,刚想出去传旨,突然沁雅又开口道:“等母亲来了,你跟她一块出去吧……”

    那日,宁馨与冯嬷嬷相拥而泣的场面一直烙在她的心里。宁馨在文家长大,虽是个丫头,但从小跟在她身边,又是伶牙俐齿,甚为讨喜,在文府里,如半个主子一般,从来不曾受过半点委屈的。可自从跟她进了宫,没有一天不是在看人脸色。叫她如何忍心?何况宁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,怎么能一直陪她在这里耽误着。

    “主子!您在说什么?!是奴婢做错了什么,您要撵我出去?”宁馨骇然失色,扑回床边跪着,惊讶地完全抓不着头绪。

    “父亲母亲会善待你的,出去后找个好人家嫁了,总比呆在宫里强……”沁雅终于睁开了眼睛,虚弱地望着她。

    “主子是这样看奴婢的吗?奴婢是自小跟着您的,主子要撵奴婢走,奴婢自然也是违逆不了的,但是,主子前脚下旨,奴婢定后脚撞死在这院了,就是死,也不出宫门的!”宁馨泣不成声,半个身子趴在床边,肩膀也因抽泣而抖动着。

    “你这又是何必……”沁雅的眼角淌下泪来,一直沿着脸庞,淌进鬓发里,湿了青丝。

    主仆俩一跪一躺,在一起默默饮泣。

    整个一天,沁雅什么都没吃,到了晚间,仍旧高烧不退,断断续续说着胡话,叫也叫不醒。太医也束手无策。宁馨急得跟冯嬷嬷商量对策,放眼整个后宫,竟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。宁馨到底年轻,历练未深,急得直掉眼泪。

    冯嬷嬷站着冷静了半晌,立刻拿定了主意,派人去把安阳公主找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烧了一天一夜?!”安阳听完冯嬷嬷的叙述,惊的大叫着站起来。

    “是啊,太医都没了办法,奴婢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,走投无路才把公主您请来了!”宁馨哭了一天了两眼肿的像核桃。

    安阳见了她这样,也想哭了,走到床边探了探沁雅的额头,烫得惊人。一跺脚,道:“我找皇兄去!”说完便急奔宇清宫去。

    夜已深了,安阳赶到的时候,张全便拦上来说萧彻已经休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