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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 第一章 天潢贵女

    皇宫内,一女童昂首行在宫道之上,其锦衣华服,佩着金玉钗环,每行一步,便有一阵清越的金玉鸣响,急缓有度,十分悦耳。她身后跟着一众侍从,浩浩荡荡,气势颇足。凡她所至,来往宫人皆行大礼,跪了一片。她似是司空见惯,只淡淡“嗯”一声。

    一新来的宫婢见她远去,悄声问旁人:“这是哪位贵人?小小年纪却这样大的气势,竟需姐姐行大礼?”

    旁人道:“快低声些,这位是三皇女殿下!再恭敬也不为过的。”

    宫婢闻言连忙收声,心中暗暗诧异。

    这世界女子内力大多强于男子,因而比男子更尚武,在绝对的实力压倒下,女尊男卑倒是顺应天意了。

    因以女为尊,故而女子所生子女凭自己心意选择男侍抚育,民间如此,皇家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只是正夫有别于男侍,尤其世家大族的女子须得娶了正夫,诞育一胎后,才可与男侍生育。这是为了保护正夫的地位与权益。故而武朝男子都盼着做人正夫,为的是有一个孩子为保障。而正夫名下所养育的孩子,便是正经的嫡系。

    这三皇女风临之所以如此尊贵,也因她是当今皇夫的亲生嫡女。

    当今陛下子嗣不丰,只诞育了五个孩子,而皇女仅有三位。如此金贵,风临自然是众星捧月般长大,更不要提她还有个颇受重视的长姐——嫡长女风继。

    背靠武皇、皇夫、皇长女三棵大树,风临就是武朝第一关系户。放眼当今武朝,谁敢慢待她?

    可惜的是,关系户的日子着并没有想象中逍遥,身为皇女虽享荣华,但也背负着许多期望,自记事起便日日忙于课业,早出晚归,日日背书习文。要命的是武朝还尚武,她不管乐不乐意,都得隔三差五去舞刀弄枪。她年岁小,耐不住练武的苦,心中不喜。偏偏三棵大树别的都惯她,就学习是绝不纵她,她是想躲懒逃避也逃不了。

    眼下她刚结束上午的课,累得头昏眼花,正往栖梧宫走着。想到今岁自己生辰一过,母皇便会为她请一位严厉的夫子专门教导,要同长姐一样早出晚归,小小的人眉头紧锁,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身后的侍女道:“殿下这是怎么了,好端端的怎叹上了?”

    风临摇头道:“觉得真是好没趣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天上忽飘起了细雪。风临随着旁人的话仰头去看,一片雪花悠悠落在她额间,感受着薄薄的凉意在额头散开,她突然咧嘴一笑,对侍女白苏、寒江说:“离午膳还有些时候,不如去御花园转转?”

    白苏有些为难,没有说话,倒是寒江劝道:“小殿下,还是早些回去吧,皇夫殿下说不准在等着了。”

    风临玩心大起,哪肯这么早回去,撒娇道:“寒江,好寒江,吾实在闷得慌,就陪吾去一趟嘛,早些回来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她站在原地不动,拽着寒江的袖子就是一通飞眼。小孩子撒娇总是磨人的,寒江望着她闪闪的眼睛束手无策,心一软便点头同意了。

    一行人七拐八拐来到了皇宫后园,这儿已积了几场雪,皑皑一片。一旁凌寒园大片的梅花已开,点点幽香,令人心怡。

    风临一到这便似脱缰的野马,嗖一下直奔凌寒园而去,在梅林间绕着圈的跑,两只手不停地挥来挥去,活像一只欢快的小鹅。

    “小殿下!您慢些!”身后的侍女们追着她边跑边喊,风临见她们来追,撒腿跑得更快了,笑道:“来追呀!追到了吾就回去!”

    寒江和白苏俩贴身侍女吓得脸都白了,这小殿下要是摔一下,她们脑袋还不满地滚?赶忙上前去拦。那风临跑到御花园里宽阔的一处,一猛子扎进雪里,欢快地打起滚来,吓得白苏叫道:“小祖宗!您这是做什么?!”

    寒江则二话不说几步上前,一把将她从雪里抱出来,抓住她衣袖急忙忙地拂雪。

    风临满头雪花,对她道:“吾方才厉不厉害?”

    “厉害,好厉害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放开吾,吾再玩一会雪。”

    寒江低着头掸去她鞋上的雪,轻声道:“殿下,恕奴婢不能听从。这幸好是后园,没什么人,若是被陛下知道了,您会被训斥的。”

    风临一想到她母皇,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    白苏追过来,赶忙把手里的披风披到她身上:“小殿下可是冷了?”

    风临笑道:“已经披一件斗篷了,怎会冷?都怪寒江吓吾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却听得不远处梅林传来一阵沙沙声,似有人影闪动。那风临一惊,心想可别是御前的宫人,被他们看见定要告诉母皇,赶忙跑过去准备“封口”。

    她踏着石路穿过几棵梅树,定睛一望,原是一位小男童立在雪中。

    他一身银华立于潭边,垂眸望着面前的小潭,潭面已结起冰层,素色倒影印于潭中,远远望去一明一幻,似是仙鹤临水,美的不真切。

    风临盯着男孩的脸,不自觉朝他走去,踩得雪声沙沙。

    似是察觉到有人走近,他轻轻抬起头,水一般的目光透过白梅与风临对视。

    好美。

    一抬眼间的风华,竟压过了御园雪色。

    男孩披着没脚的白羽纹鹤镶边的绸锦斗篷,通身清雅,一袭淡衣,簇拥交错的白梅间透出他的容颜,点点素华衬得他肤白胜雪,唇如朱丹,薄雪轻轻停在他的睫毛与乌发上,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。

    天地仿佛静止在这一刻,风临呆呆看着这幅美人画,愣在他温莹的眸光中,全然忘了其他。

    他忽低下头,薄雪从他的眼睫和额发滑落,打破了静止的画卷。

    风临一下回过神来,一挥衣袖道:“何人在此?”

    男孩低着头轻轻行礼,回道:“拜见皇女殿下,请恕小人失礼之处。”

    风临笑道:“无妨。你且答话。”

    他再次行礼,答:“回禀皇女,我是子丞相之子,今日母亲受诏入宫,携我一同拜见圣驾,路上母亲突然不适,命我稍稍等候。因母亲久久不归,想去寻她,反迷路到此,冲撞了殿下,还请殿下恕罪。”

    说完他再次作揖,风临歪头打量着他,觉得他一板一眼的模样十分有趣。她笑道:“说了无妨。吾乃三皇女风临,字为云逸,你唤吾云逸就好。说起来你也算吾堂兄弟,不必如此多礼。”

    男孩仍作揖回道:“殿下抬爱,小人愧不敢受。我名为子徽仪,尚无字。”

    子姓是武朝大姓,当今皇夫和丞相便出自此族,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。这位小公子也算是出身名门,虽然年幼,但从他言行举止也能看出家教之优良,一举一动甚是妥帖,行的宫礼也全无错处。

    子徽仪这一会儿已经累得小脸红扑扑的。天上落着雪花,他身上却飘出好些热气凝成的白雾,像是着了火的小娃娃。

    风临不禁笑道:“吾正愁没有玩伴,你等着也是等着。来一起玩吧。”说罢她转身走了几步,见身后没动静,便回头看他。他果然站在原地,局促地揉着手,一副为难的模样,似乎是在迟疑该不该行动。

    风临不语,直接弯腰抓了一把雪朝他扔去,啪的一声,雪球在他的头顶炸开,子徽仪呆愣愣看着她,十分好笑。

    风临又掷出四五个雪球,把他砸得雪人一般,他终于忍不住,愤怒地抿起了嘴,投入到这场战斗。

    一时间雪球飞舞,你躲我闪。

    再怎么像小大人,小孩还是小孩,无法抵抗游戏的诱惑。两人在一旁疯闹的不亦乐乎,全然没看到寒江的脸色越来越严肃,她快步拦下两人,低声说:“殿下,快停下……”

    还未等风临反应过来,远处便传来一声怒吼。

    “徽仪!”

    吼声如平地惊雷,惊得子徽仪立刻停下动作,呆若木鸡。转头的一刹那他脸色惨白,艰难地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,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两个字:“母亲……”

    子丞相大步走来,狠狠地剜了他一眼,低声训斥:“我素日是如何教导你的?混都忘了!皇家内宫,岂是可以放肆的!”

    子徽仪怯生生低下头,不发一言。

    子丞相转看向风临,随即挥袖行了礼,说:“臣敬叩殿下安康。犬子顽劣,惹殿下笑话了。”

    风临神色尴尬,赶忙说:“姑姑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子丞相严肃回道:“是臣教子无方。”

    风临连忙解释:“姑姑,此事怪我,他十分守礼,是我强邀他陪我玩的,还望姑姑不要怪罪他。”

    子丞相听后表情没什么变化,只道:“既然殿下这样讲,便饶过这一次,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海涵。此次入宫是奉诏,不好耽搁,臣先行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风临赶忙道:“耽搁了姑姑大事,姑姑快去罢。”

    子丞相行了一礼,领着子徽仪离开了。

    风临瞧着子徽仪跟在姑姑身后小心翼翼的模样,心中很不是滋味,对身后人道:“姑姑脾气差,回去不会责罚他吧?”

    寒江笑道:“丞相大人虽然脾气不好,但答应了殿下,想来不会太为难公子。”

    风临哼了一声,颇有微词。她这个丞相姑姑脾气差出了名的,整日板着张脸,连丞相府的狗见了都绕道走。今日那小公子回去怕是要不好过。

    如此一想,她也没有再玩的心情,便打道回宫了。

    栖梧宫内,皇夫子慕早已备好午膳,静坐在厅中望着门外。

    宫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哒哒哒跑进来,一头撞进他怀里,说:“父亲!可饿坏我了!”

    皇夫无奈笑笑,道:“你这皮猴子,又跑到哪里去了?瞧这满身的雪,还不更衣净手,好用午膳,快去!”

    风临吐了吐舌头,转身回寝殿更衣。寒江和白苏动作十分麻利,一会儿便将她收拾的干干净净,寒江心细,又塞了个小手炉给风临,一行人又折回正殿。

    风临每日除了下学,最期待的就是用膳了。宫里的御厨手艺超群,花样又繁多,进食真是大大的享受。而皇夫熬汤的手艺更是一绝,色香味俱全,热乎乎喝下去浑身都暖和。